图片来源:《新四季歌》截图在《新四季歌》里,音乐写作者郭小寒和音乐企划人相征讲到:“我刚才想说他是民谣音乐人,但好像他最近在急于撕掉这个标签。”郭小寒说的这个急于撕掉民谣标签的“他”是谁呢?就是马頔,因一首《南山南》大火的马頔。
图片来源:《新四季歌》截图
《南山南》能火,是一个意外。2015年夏天,张磊在《中国好声音》的舞台上唱了这首歌,然后一下就火了。
火到了什么程度?在那时,几乎每条大街小巷都在循环播放这首歌。无论你走到哪儿,超市、服装店、理发店、小饭馆、酒吧……你都能听到音响里传来——“你在南方的艳阳里,大雪纷飞,我在北方的寒夜里,四季如春。”
那是一个“南方飘大雪,北方过春天”的夏天。
后来在采访中,马頔表示,当初他写这首歌,只是为了抒发自己的情感,压根没想过能不能火,而且这首歌在是在2012年写的,而火在2015年。
图片来源:《新四季歌》截图
近两年,乐队火了,说唱火了,人们对民谣的关注度下降了。曾经红极一时的民谣好像没什么人听了,民谣音乐人也似乎也消失了,演出少了,也没什么人讨论了。曾经的“民谣热”已冷却,不见《南山南》霸占银幕,不见《成都》流浪街头;不见文艺青年们喊着《去大理》,不见没有故事的《董小姐》……很多人心里疑惑,民谣这是怎么了?民谣歌手为何急于撕掉民谣标签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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陷入标签牢笼的民谣,被群嘲
2013年6月,快乐男声的选手翻唱了宋冬野的《董小姐》,几个小时后,这首歌就上了微博热搜,宋冬野从此走红。到了2015年《南山南》继续为民谣热“添柴加火”,再到2017年赵雷的《成都》,这一时期的民谣借以娱乐选秀或是综艺节目,完成了它自己的一次次跃进,从小众到大众,再到后来,变成了一种后来人们口中所谓的“烂大街”的音乐风格。
图片来源:《新四季歌》截图
网络时代,民谣持续升温,掀起了一股民谣热;从2018年开始,民谣热逐渐降温,民谣开始“退隐江湖”。
那些民谣歌曲下方,网友抒发情感的留言开始被全网群嘲,乐评人也对这一时期的民谣嗤之以鼻。
乐评人杨波曾发文《李健们的背后是一群僵尸文青》,如此评价那一时期的民谣音乐人:
“(李志、宋东野、马頔、赵雷等)该流派代表人物的代表曲目无一例外地呈现出同一种无情来——对,无情,这帮人没有热血,甚至连冷血都没有,他们歌声里刻意伪饰的那种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可类比于《非诚勿扰》中咄咄逼人的婚恋观……(邵夷贝、陈粒、程壁等)其女性成员更让人提不起精神,只因她们几乎更肆无忌惮,不以为忖、且以为荣地亮出文艺青年的招牌。”
杨波《李健们的背后是一群僵尸文青》
网友们也开始嘲讽,唱民谣的有三——姑娘、理想、远方;听民谣的也有三——孤独、平庸、落魄。慢慢的,这些表达着感伤、怀旧、向往的民谣,从被无数文艺青年追捧,到被批评被嘲讽空洞、无病呻吟、千篇一律……差不多每个人都想踩它一脚。
2017年,自媒体“超级王登科”用大数据分析技术分析了42万字的民谣歌词,统计得出了一批民谣音乐人的速写:
“生于北方,热爱南方,觉得世界随时都要完蛋。但丧归丧,骂归骂,到底对生活还是有希望,憧憬着明天。在春天感到快乐,在冬天感到孤独,没有女朋友,但有几个纠缠不清的前女友,经常和她们见面,见面的地方可能是成都,昆明,南京,上海,武汉。”
民谣陷入了标签化的牢笼,吉他、姑娘、理想、南方、北方成了民谣的代名词,深化了听众的刻板印象,这样的境地,不免有些尴尬。 2
民谣音乐人或转型或“消失”
民谣从没这么红过,也从没这么“声名狼藉”过,就连一部分原本喜爱民谣的听众也离它而去。在民谣被人指“烂大街”、“千篇一律”后,一些民谣听众也开始觉得厌烦,不再愿意听民谣了。以前的民谣听众发现一首好听又小众的民谣,犹如发现一块无人涉足的净地,可以获得一种与众不同、遗世独立的感觉,而这种感觉在民谣传遍大街小巷被反复传唱、播放后就不再有了。
一部分民谣歌迷离开了,与此同时,那些爆火的民谣歌手有的转型了,有的消失了。
唱《南山南》的马頔变了。在今年播出的《我是唱作人》节目中,许久未露面的马頔唱了首自己写的《是首俗歌》,这首歌和他之前的音乐风格相差甚远。
在最近播出的《新四季歌》里,郭晓寒说他急于撕掉“民谣音乐人”这一标签,并且节目组在屏幕上给他的介绍是“独立音乐人”。
图片来源:《新四季歌》截图
为何想撕掉这一标签?用马頔自己的话来说——人会进步,以前写的东西,看不下去了,低级,太矫情了。
图片来源:《独家专访网易云音乐》截图
《南山南》最火的时候,他说自己都听吐了,加上大众对《南山南》的过度解读,都让他很不不自在。因为觉得以前的歌有些低级、矫情,他就开始改变。
因此就有了他和文雀乐队合作推出的那首《大雁》,再后来,又有了《青年王国》。在《青年王国》里他不再歌颂南方的艳阳天,而是唱道“是做礼貌的禽兽,还是自由的走狗,没人能替你做出选择。”
和马頔一样,陈粒也一直在拒绝“民谣歌手”这一标签。她的专辑《如也》在豆瓣上被划到了民谣的行列,《奇妙能力歌》,《易燃易爆炸》,《历历万乡》三首经典的歌曲就出自此专辑。
图片来源:豆瓣截图
但她一直“大张旗鼓”地强调自己不是民谣歌手,她甚至在虾米音乐的简介上写着“反民谣”。后来她出现在各大综艺节目里,身份是导师或选手,也是独立音乐人。
图片来源:《快乐男声》截图
唱《成都》的赵雷“消失”了。2017年,赵雷上《我是歌手》,唱了《成都》这首歌,一夜之间火了。
当时很多商演都想请赵雷去唱《成都》。赵雷无奈表示:我觉得你应该听听我别的。被商业化裹挟着,因为害怕坚持了多年的音乐梦想,在喧嚣里迷失掉了,于是他推掉了乱七八糟的商演,回到了以前的生活,安安静静的写歌。
图片来源:《我的时代和我》截图
如果说一些民谣歌手的转型或消失是主动选择的,那么还有一些则是迷失或被动的。
2016年,唱《懂小姐》的宋冬野因吸毒被抓,此后便走向了沉寂。
唱《去大理》的郝云,因为疑似出轨、家暴的消息,也淡出了人们的视野。
李志也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,大家不再叫他全名,而是用南京市民李先生代替。今年频频传出他要回来的消息,但过程好像没那么顺利。 3
“民谣音乐界一直是我必须离开的乐园”
2006年,《中国新闻周刊》发表了《城市民谣的纯真年代》一文,在文章末尾,作者担忧到:“它的出现,能否改变流行音乐的格局,并不是首要问题,而纯真年代的城市民谣,一旦进入主流操作的层面,会否如校园民谣末期的模仿和迷失,才最让人担心。”十四年过去了,不少人觉得这段话仿佛是已经实现了的预言,直指当下民谣的“出圈”与“堕落”。
2013年《快乐男声》,左立翻唱了《董小姐》
从2013年到2017年之间,选秀节目唱火了民谣,一时间,所谓小众的民谣纷纷走到大众面前来,刚开始的新鲜、追捧就变成了后来的乏味、疲惫。
批评的声音大多在于此:民谣的流行让它被市场捆绑了,变得套路化、模板化,失去了原有的真诚;民谣变得低俗、滥情,只迎合市场、迎合大众,没有了文化、内涵,民谣歌手们背叛了他们原有的民谣精神。
《中国好声音》 第四季,张磊翻唱了《南山南》
这些批评或许不全无道理,这几年,中国民谣的确获得了超出它自身价值的关注度,但这一切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、那么不堪。
中国民谣还未火时,它就是音乐人抒发情感,并和为数不多的粉丝自娱自乐的一些作品,最初就包含着市井流俗和情情爱爱的部分,那时作者或许也没想过它会被那么多的人聆听和审视。
民谣当然应该有对社会的思考,有它的有内涵和精神。但我们也应该考虑到,若在没有特殊的时代背景下,最为大众所接受和欢迎的通常是通俗作品。我们指责民谣颓丧,或许和年轻人进入社会后的社会生存压力有关;我们指责民谣肤浅、小情小爱,但它确实在人青春年少的某个时刻打动过我们。
所以,民谣精神不该是大众关于民谣的刻板印象,这束缚了民谣。同时,音乐人也有自由不停留在某一类音乐类型里,那会束缚音乐。
像陈粒、马頔后来改变自己的风格,突破以往的创作,而不仅仅有只陷在某一音乐类型里,这也是一种成长,超越过去的自己,鲍勃·迪伦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。
1965年,鲍勃·迪伦宣布从民谣转型到摇滚,《像一块滚石》一书记录了他当时的自白:
“民谣音乐界一直是我必须离开的乐园,就像亚当必须离开伊甸园。……前方的道路将变得危险,我不知道它通往何方,但我还是踏上这条路。眼前即将呈现的是一个奇怪的世界,一个雷暴云顶、闪电边缘呈锯齿状的世界。许多人误入歧途,从未能回归正轨。我则勇往直前,走入这个宽广的世界。”
《像一块滚石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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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在最后
10年初,民谣刚兴起那会儿,作家韩松落写过一篇《民谣为什么突然火起来了?》的文章。里面有这样一段描述——事情可能是这样的,在城市化加速的同时,年轻人一边沉浸在城市化的便利和繁华中,一边却在渴望逃离;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,走的都是同样的路,在变老之前,有点不安,有点不甘,总想着逃出去,日夜欢聚,哼唱着来自高地上的歌谣。
所以,民谣不是洪水猛兽,也不是过街老鼠,它承受了太多原本不应该附加在它身上的讨论。民谣或许就是自由地歌唱,真诚地记录生活。我们一味地指责、以偏概全,并不是使其进步的方法,不妨少些偏见和鄙视,多听一点。相信随着时间流转,糟粕会被滤去,留下的都是精华。 ▼
THE END